故事未完 辽宁 沈阳

或许是因为我们早已知晓，文件倉历史后来的发展，便感觉在沈阳，曾经风华热闹也曾经历残损、遗忘的故事场景，仍停留在萦绕着希望和梦想的起始时点；得日后去到他方，印证、补足故事的全貌。譬如在沈阳故宫，必然忍不住想望、对照后来北京紫禁城的满清十三王朝；又譬如走一趟大帅府，怎可能不试着连结少帅张学良日后在西安或台湾。像珍而重之地捏着一段故事最初的拼图碎片，展开想像的旅程。在同样都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沈阳故宫或者昭陵，看着兴致勃勃的初老男人或者荳蔻少女「扮起来」──穿上做工材质粗糙的龙袍、官服、宫装，戴着墨镜，拿着手机不停拍照，鲜艳戏服下襬露出光裸裸双腿或者西裤皮鞋──不知为何，分外有种突梯寥落的感觉。那一袭华美的袍子。可能很久没人穿过，也可能日日换不同人来穿。这不免让人想到电影《无间道》里的一句话：「迟早要还的。」还回去的衣装，也像帝王将相的宝座和愿景，终有交棒一日，让继位者接着把没来得及说的故事，说下去。微缩 老故宫一六二一年，后金大汗努尔哈赤攻占沈阳，一六二五年迁都于此，并以当时有限人财物力初建「汗宫」和诸王府邸。皇太极继位后，于一六三四年改沈阳为盛京。满人入关后迁都北京设为陪都，并以「奉天承运」之意设奉天府。与北京故宫相比，规模仅十二分之一的沈阳故宫，建筑风格具有较明显的满、蒙、藏混合特色，分为东、中、西共三路。东路是努尔哈赤所建大政殿、十王亭，仿八旗行军帐幄布局，用于进行议政、传谕或各类典礼仪式，彷如一座座精巧木制帐篷，只是帐外草原消隐，石砖取代了熟悉的泥土地。中路的崇政殿，是皇太极日常理政之所，并在此将后金国号改为大清。那些年，应是这位创业帝王「最好的时光」吧：一统东北，南下朝鲜，西征蒙古，直逼山海关。但他跟父亲的命运相似，都在帝业盛年急症暴死，把说故事的权力，提前交出去，让六岁的福临坐上龙椅。西路以及中路后方东西二宫的汉式建筑，则是乾隆年间为因应东巡祭祖期间需要陆续修建。山寨皇帝、仿冒格格不入戏地走过中路后方的凤凰楼，一旁的游客默契地让出一块小空间让他们拍照，看着新鲜趣味，悄声走告同伴围观，「皇上和娘娘来了！」也略有几分嘲弄意。风云 大帅府这几年大陆历史剧在两岸都热播，不少嗓音豪放的大叔大婶们，兴冲冲直奔崇政殿后凤凰楼两侧后宫探看，室内多是三面环炕的满族住屋风格，褥席布面精致但颇见陈旧，一时不易判断是否也是山寨代用品。大叔大婶似乎有些失望，「贵妃没事儿就待这儿？就这儿？」真实的历史场景果然很有除魅效果。距离沈阳故宫不远，步行约十余分钟可到，即是「不作皇帝，胜似皇帝」的东北王张作霖府邸，通称「大帅府」或「少帅府」，也分为东中西三路院落，西院目前移作他用，中路的三进四合院，是张作霖一家的起居空间，东院则有以假山石分隔的大小青楼，大青楼为壮观的罗马式建筑，包含了张氏父子的办公室。外观中西合璧的小青楼，据说张作霖于一九二八年遭日本人炸成重伤后便于此断气。少帅张学良承继其父西化建设方针，改奉天市为沈阳市，持续引进西方当代建筑技术、机具和材料，在沈阳建立或扩建了各类型新式军事与制造业工厂。我们进入四合院的时候，遇上工人们坐在屋瓦上拔除杂草，连续几个旱日后的第一场细雨轻轻洒下，男女老少游人们在青砖小院、栏杆廊檐间走动，如果闭上眼睛聆听，或会错觉：此地彷佛从来就一直这么热闹，屋外天地从未动荡翻覆，主人一家从未离散。但现实毕竟跳接到另一个故事了：后来的少帅，一度称雄东北也坐责「九一八」后丢失东北的「不抵抗将军」──西安兵谏，幽囚台湾数十年；四合院少年时的房间里，播放着已逾耄耋之年的老人影像，彷佛一切都已看淡，带不走的记忆，未必都是遗憾。往事难以追寻，口味却可能延续。中街附近宝发园「四绝菜」──熘腰花、熘肝尖、熘黄菜（蛋羹）和煎丸子──据说是当年少帅微服造访，尝过后打响名气的平价家常菜，如今已无从求证是否完全保存当年滋味，但猪肝和腰花软滑顺口，肉丸外焦内嫩，炒蛋鲜甜醇厚，都以勾芡调理，酱汁口感浓重，最好下饭。恐怖 蜡像馆走在沈阳街头，或有可能短暂错觉这是个喜新嫌旧的城市；彷佛大街小巷都正在新建或翻修。但印象更深刻的，恐怕是出现在史迹现场的蜡人们──在大帅府，在金融博物馆，在「九一八」历史博物馆，俱都表情木然，在有意节制光源的幽暗展区中透着一丝凄恻阴惨，未必因为逼似肖真，更像被抽去了魂魄，冻结在时光中的冷硬肉身。从大帅府侧门逛过少帅为毕生红粉知己赵一荻所造的故居小楼，沿着小楼前巷弄走出大街，即可顺道进入当时作为张家私人金库，也提供东北商民流通、储存与兑换资财的「边业银行」，如今于原址设立沈阳金融博物馆，展出东北各时期金融发展面貌，以及搜藏相当完整的各国货币。大门后还原当年原貌的交易大厅，有多达数十「人」的蜡像，游人穿梭其间乍然难辨，完全有资格成为电影《博物馆夜惊魂》续集的备选场景。东北郊的九一八历史博物馆，馆址正位于一九三一年日本发动事件以启衅端占领全东北的柳条湖桥边，更铺天盖地布置更多静谧恐怖力量的展示物和场景，资料完备，宛存倉从各种角度指证伤害确实存在且从未远去。博物馆外广场，有座大钟，以及巨大的花岗岩日历雕塑，刻着九月十八日，每年此时此地都有纪念活动，并敲击「勿忘国耻」警钟，以为铭记。九一八事变次年，日本即扶植满洲国成立，锐意经营东北十余年，留下许多工商实业或建筑成果，多年来中日仇恨、依赖和竞争关系早难以分说。恨，不恨，仍是一个大问题。情侣 逛帝陵我们去皇太极陵寝的昭陵，多的是百无禁忌的明艳男女，在昭陵外围占地宽广的北陵公园游憩，或于林间闲坐漫步，或乘小船游湖，点缀许多活泼生气。始建于一六四三年、历八年余完工的昭陵，也是清入关前「关外三陵」（永陵、福陵、昭陵）中规模最大的一座。整座昭陵绕一圈，楼殿高阔雄伟，牌坊与照壁雕刻精细繁复，但许多角落都有破损，或经拼组修补，略有萧条之感。进入入口正红门后，神道两侧遍植古松二千余棵，部分树龄达三百多年，风姿摇曳，是整座昭陵最宁谧舒惬的区域。神道尽头原作为果房、仪仗房、茶膳房、涤器房的小屋，因陋就简地挂上大片黑布帘，展示昭陵内幸存的少量文物，做起收门票的营生；或者兜售仿制的御用小物，大抵斑驳陈旧，随意堆置，竟有几分家业败尽、子孙星散的大户人家旧址的景况。昭陵最深处，是形似半月的「月牙城」。皇太极与孝端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便合葬于此处，多年来未发现任何暗门机关可通墓室。「怎么就不是大玉儿了呢。」我身旁从电视剧集里粗知清初政事的中年妇人跟同行者琢磨着，这偌大石馒头般的密室坟冢，与英雄盖世的皇太极合葬的，竟不是清初最知名的奇女子庄妃，《康熙帝国》里的皇祖母孝庄太皇太后。未来 金融城离开昭陵到公园门口的接驳车上，邻座一个女孩打电话跟朋友聊起牛郎织女故事，现学现卖地说着皇太极轶闻和满族起源传说里，都曾出现仙女在山涧中浴身的段落。女孩最后作出结论：「所以说，在家里洗澡是没帮助的。」沈阳故宫后方，即是沈阳最繁荣的商业街「中街」，也是中国第一条步行街，元代即有市集，明末清初商圈发展更趋完整。民初时有数家大百货商店，街边胡同有各种专业小市。如今还能看到一些上世纪初的建物，老字号商店也不少。但更多的是近年陆续新开幕或者改装炫丽门面的购物中心，发展快速，有多家连锁服饰、餐饮品牌，游逛的男女们也充满时尚感。新世纪以来，沈阳市除了在现有的重工、制造等基础发展新型工业经济模式，也开始大规模城市改造，新建了大量的商务办公室，五星级酒店，公寓等现代风格建筑，自沈阳北站金融区，沿着青年大街形成的「金廊」南望，城市的天际线，近年陆续出现造型壮丽宏伟的超高层金融商厦，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巨大存在感。我们走在沈阳街头，带着点促狭心态，想见识那幢由台湾建筑师李祖原设计、曾入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CNN）旗下网站评为全球十大丑陋建筑的「方圆大厦」，等到亲眼看到，却又疑惑于山姆大叔究竟是以何种审美标准来评选？但这一刻我可以确认，在今日沈阳，以货币制钱为设计发想源头的它，至少是最坦率的象征性建筑──彷佛汇聚财富、振兴经济的愿景，才是这座城市日后所有起起落落故事得以说下去的基础。每隔几分钟，就有老媪或者打赤膊的中年汉子踩着一部三轮小货车，载着建材废料或者生活什货，咿咿呀呀驶过方圆大厦前开阔的大马路边，没有逗留没有仰望，像驶过一座已日日看惯的小山丘，前往勉强维持温饱的他自己寻常日子里。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旅游资讯★航班：华信、中国南方、深圳、立荣等航空公司已开办直飞业务，航程约三至四小时。★境内交通：从沈阳的桃仙国际机场到市区，有大巴至市区，车资人民币十元，计程车约人民币一百元。市区公车，车票人民币一元。地铁一号与二号线几乎涵括所有景点，视站距人民币二至四元。计程车日间起步为人民币八元，夜间人民币九元。★签证：须持台胞证入境，可请旅行社代办，新证费用约新台币一千三百元，备护照影本、身分证影本、二吋照片一张。过期加签新台币三百元，三个工作天。★汇率：人民币一元约兑新台币四．九元。依各银行每日公告为准。★时差：与台湾相同。★气候：四至十月是旅游旺季，九月均温约摄氏十七度，十月均温约摄氏九．五度。★建议景点：．沈阳故宫：可搭乘捷运地铁1号线至「怀远门」站下车步行约十分钟。门票人民币六十元。开放时间为上午八点半至下午六点（冬季至下午四点半）。．大帅府、沈阳金融博物馆：可搭乘捷运地铁一号线至「中街」站下车步行约十余分钟。或自盛京故宫步行约十分钟可达。门票人民币六十元，含邻近的「赵一荻故居」、沈阳金融博物馆。．中街商圈：可搭乘捷运地铁一号线至「中街」站。以少帅「四绝菜」闻名的宝发园名菜馆，则在次站「东中街」站，每道菜约人民币三十元上下。．清·昭陵（北陵）：可搭地铁二号线至「北陵公园」站，门票人民币六元，昭陵门票人民币五十元。公园入口至昭陵有收费接驳车，也可步行约十余分钟。．九一八历史博物馆：可搭乘市公车或计程车。入馆免费，周一休馆。搜旅跑单帮用智慧型手机扫描此QR Code，进入「壹周刊搜旅跑单帮粉丝团」。只要按赞，即可加入。我们不定期提供有奖征答服务。儲存